再论粤东畲族族源

【类型】报纸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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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版次】第 5版

【入库时间】2015.05.25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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郑锴烁

根据畲族的《开山公据歌》、《祖图》及蓝、雷、钟三姓的族谱，“会稽”是畲族的发祥地。王昆吾先生研究认为，会稽山即潮州凤凰山。现在的会稽山在浙江中部，从现有资料看，其名起于春秋之前。《越绝书》卷八：禹治水到大越，改茅山为会稽山；《周礼。夏官。职方志》载：“东南曰扬州，其山镇曰会稽”；《左传。哀公元年》说：“越子以甲盾五千，保于会稽”。但禹治水所至之会稽山，却不在越地；据杨向奎先生考证，乃在山东境内。而若究其实际，则除山东泰山下的会稽以外，今辽宁西南还有一个古老的会稽。高诱《淮南子。泛论训注》可以为证：“会稽，山名。浮石，随水高下，言不没。皆在辽西界。一说会稽在太山下，‘封于太山、禅于会稽’是也。会稽或作沧海。”显而易见，这种一名多地的情况是由古代人民迁徙造成的。作为旁证，在辽西至辽东，可以找到许多同古代越文化相对应的器物和词语（董楚平《吴越文化新探》）。可以判断：既然四处“会稽”都地处滨海之地，那么，根据古代人民迁徙之时往往用旧居地名称呼新地的习惯，无论潮州会稽移植于何处——辽西会稽、山东会稽还是浙江会稽，粤东畲族经过滨海路线迁徙已是没有疑问的了。

比较而言，同粤东畲族关系较为密切的会稽，是山东会稽。张崇根先生《畲族族源新证》将畲族族源溯至东夷，实际上也就揭示了潮州会稽和山东会稽的关系。东夷是一个族群，曾以鸟名官（《左传。昭公十七年》），在他们居住地的新石器时代遗址出土了很多鸟形器物和蛋壳黑陶，可知这个族群的主要图腾物是鸟和鸟卵。在考古学上，东夷民族所创造的文化被称为“山东龙山文化”或“黑陶文化”，正是在这一文化的基础上产生了商朝。商文化中保留了玄鸟图腾的痕迹（见《诗。商颂。玄鸟》及相关甲骨文资料），这一点表明了商民族与东夷民族的某种同源关系。商人以帝喾高辛氏为其男性始祖，以简狄有绒氏为其女性始祖。既然畲人也将其祖先指为高辛氏之婿（见前论），那么史前畲人应是和东夷族群有着同源关系——甚或就如商民族一样，是从东夷民族中分离出来的。据此，我们可以理解畲人图腾中何以有“百鸟来朝”、耳卵化生这样一些细节，也可以理解畲人对凤凰的特殊感情：远古畲人曾杂居在信奉鸟图腾和鸟卵图腾的族团之中，并且同这些族团发生过相互融合的关系。

东夷族群共同崇奉鸟图腾，是由东夷族群中的主流族团的图腾崇拜决定的。《左传。昭公十七年》中所说的“五鸠”、“五雉”、“九扈”，表明东夷族群中的许多族团原来都信奉鸟类图腾。在这些图腾的基础上，东夷民族综合出了“鸿前而麟后，蛇颈而鱼尾，鹳颡而鸳思，龙文而龟背，燕颔而鸡喙”的凤凰图腾（见《尔雅翼》引《韩诗外传》）。这一图腾形象尽管远徙千年，成为潮汕境内的地名和山名（潮汕地区如潮州、澄海、饶平等地都曾别名“凤城”），但它仍然被畲民虔诚尊奉，看作自己祖先的标志。现代畲人和部分潮人中，仍有禁打燕子，忌吃燕肉，忌用有鸟纹的花布制作女亡人衣物的风俗，畲人还有唱《凤凰山》祖歌、梳凤凰髻、着凤凰装、崇拜凤凰山的风俗。从这一角度看，畲人源于东夷的说法，是站得住脚的。

王昆吾先生研究认为，畲人的海路迁徙是在山东起碇的。“凤凰”和凤凰山的关系足可证明，因为凤凰崇拜乃是高辛族群南下山东后的产物。但畲族的族源却可以往前追溯得更早。无论我们是根据《诗经。商颂》所谓“相土烈烈，海外有截”来判断商人（即东夷人后裔）的势力范围曾到达辽东半岛和朝鲜西北境；还是根据《论衡。吉验》、《魏书。高句丽传》、《高丽好大王碑》、朝鲜《三国史记。高句骊记》等文献所载的朱蒙卵生神话，来判断东夷发迹于东北，我们都可以在辽东土地上看到史前畲人的踪迹。因此，结合前论所叙，我们可以大胆相信畲族《祖图》叙述了一个发生在远古北中国的战争故事。在那个时候，古畲人参加了高辛氏的部落联盟。由于在讨伐燕人的战争中立功，畲人获得了与高辛族通婚的机会，从而成为东夷的一支。当然，我们认为这些故事失落了一些环节，例如海迁的环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