客家妇女服饰探源

日期:2012.10.10 点击数:3

【类型】报纸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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客家妇女的服饰,正属于草根的部分,其渊源于本土,渊源于蛮夷,毫不足怪,恰恰反映了客家文化的丰富多彩、博大精深。

□谢重光

旧时客家妇女服饰富有特色,最具特色的是发式、头饰和兰黑色的大襟衫。就发式来说,已婚妇女多梳髻子,其样式不一,少妇和中年妇女多盘成方髻;老年妇女盘成圆形,叫“牛屎髻”;新婚妇女喜欢把发髻盘得象一条独木舟,称为“船形髻”,或称“船子髻”。其具体情形,有人作了生动的描述:过去客家妇女的辫发很多是盘成高髻的,状如独木舟,谓之“船子髻”,系以红绳,插以银簪,髻上可套凉笠,髻端外露前翘,笠沿周围垂下长约五寸的五彩布条,微风吹来,彩条飘拂,确是别有风韵。

银簪源于蛮、越少数民族

其中的银簪,只是俗称,一般有三把,形状似剑,质地有金的、有银的、有象牙的、有木制的,古时也有铁制的。关于其由来,历来有不同的说法。有人从客家人都是北方南迁汉人后裔的印象出发,编出了如下的故事:古时客家先民在战乱中南迁,妇女们怕在慌乱中与家族走散了,遭到兵匪歹徒的骚扰凌辱,多带利器防身。后来为了携带方便,便高挽起头发,把小刀短剑当做束发的簪子,所以最初的簪子是铁制的。久后升平无事,生活好过了,簪子防身自卫的功能隐退,装饰美观的作用突出了,形制变小变巧,金的银的象牙的簪子也陆续出现了。

故事很美,似乎也合情合理,问题是,还有不少南方地区的妇女也有插刀剑形簪子的习俗。例如福州妇女头上就有三条簪,传说五代十国时南唐入侵闽国,闽越妇女不甘受凌辱,暗藏刀具防身,或把刀具插在发髻上,后辈人见三条簪插髻既好看,又能保护发髻不散,就把它继承下来成为一种习俗。这里对于习俗成因的解释虽很牵强,但已接近真相。而刘禹锡《竹枝词》描写蛮女“银钏金钗来负水,长刀短笠去烧畲”,她们的头上插戴的“银钏”、“金钗”,与客家妇女的银簪正是同一类型的饰物,更证明银簪、三条簪都源于蛮、越少数民族。

凉笠是“椎结之遗风”

凉笠属于头饰,关于其起源,明清以来的文人,多以理学的眼光,把它解释为旨在男女之防,是韩愈、朱熹或苏东坡实施礼乐教化的结果,即所谓文公遗制,或眉山遗制。江浙人梁绍壬清嘉道年间任官广东,他在笔记中有如下的记述:惠州、嘉应(州)妇女多戴笠,笠周围缀以绸帛,以遮风日,名曰“苏公笠”,眉山遗制也。

惠州、嘉应州都是客家人聚居区,所以这里讲的是客家妇女戴笠的情况。眉山是宋代文豪苏东坡的家乡,所谓眉山遗制,是说苏东坡当过惠州太守,此俗是因苏东坡教化而留下的美俗,故称“苏公笠”。但惠州近邻的潮州乃至潮州近邻的闽南漳、泉二州都有类似的习俗,苏东坡没有到过这些地区,那又应如何解释?潮州之俗归之于韩愈,漳、泉二州之俗则归之于朱熹。相关的记载很多,如广东潮州妇女出行,则以皂布丈余蒙头,自首以下,双垂至膝。时或两手翕张其布以视人,状甚可怖,名曰文公帕,昌黎遗制也。

昌黎是韩愈的故乡,紫阳是朱熹的别号。昌黎遗制是说经韩愈教化留下的美俗。韩愈、朱熹都有文公的谥号,所以不管是昌黎遗制还是紫阳遗制,都可称为文公帕或文公兜。经文人如此一解释,粤东、闽南客家、福佬地区妇女的蒙面或戴笠习俗,就与儒家礼教提倡男女之防的说教联系起来。

不过,如果细究起来,以上种种说法难免露出马脚。据学者研究,上述文人的各种说法,出现的时间都很晚,最早只能上溯到清代中期。而闽粤一带妇女以布蒙头遮脸的习俗,最迟在宋代就有了。

这些有异于中原内地的“旧俗”是“椎结之遗风”,是“蛮妆”,那显然不是汉俗,而是蛮夷之俗。那么,属于蛮妆的“敞衣青盖”到底是怎样一种打扮?“青盖”应是指头上戴着竹冠或笠子,用青、蓝、黑等深色布缠裹着。这种打扮,在晚近畲族人中还经常看到。如清代闽东、浙南畲族人“妇女高髻垂缨,头戴竹冠蒙布,饰璎珞状”。“头戴竹冠蒙布”,所蒙的布是畲族人自织自染的蓝布青布,那自然就是“青盖”了。

客家妇女服饰渊源来自本土

至于“敞衣”,应是说衣服穿得很暴露,身体的不少部分都露出来了。其情形,在著名的惠东妇女服饰中还能知其大概。福建省惠安县东部崇武城外山霞乡、小岞乡、净峰乡等乡镇的妇女,服饰很特别,其衣裤的式样百余年来不断变化,但基本特点不变,就是上衣很短,短到肚脐眼完全露了出来,大有“敞衣”遗意。而头饰的部分,或梳“大头髻”,或梳“螺棕头”,青年女子则不梳髻,但都要裹头巾戴篾斗笠。早期头巾是黑色的,称为“黑斗篷”,现在渐渐改为花头巾了;篾斗笠为竹编尖头涂黄漆,有防雨淋日晒的作用,一年四季出门就要戴。斗笠一戴,头巾一裹,脸部只露出眼睛,符合“青盖”的特征。综合服饰和头饰观之,其装扮实际就是“敞衣青盖”的活化石。

客家妇女的服饰打扮,与古时潮州蛮夷的 “敞衣青盖”是源与流的关系,而与当今畲族人及惠东女的特殊服饰,应是同源关系。客家学者王增能在描述客家妇女的“船子髻”之后,紧接着描绘客家妇女的大襟衫、深裆裤、围身裙、布鞋、银项圈、银镯子,结论是“打扮起来活像个畲族妇女”。这一结论,也印证了客家妇女服饰与畲族妇女服饰的同源关系,进而印证了客家妇女服饰的渊源来自本土、来自蛮夷。

客家妇女服饰渊源来自本土、来自蛮夷,这与客家文化具有浓厚中原情结的特点看似矛盾,其实很容易理解。因为客家先民不但有来自中原和江淮的南迁汉人,也有赣闽粤边土著的越族,还有自荆湘迁徙至此的蛮族。汉、越、蛮三种文化要素充分涵化,都融入到新生的客家文化中,因而客家文化既有浓厚的中原情结,又有深厚的草根本色。其中原情结主要体现在精英文化中,体现在上层建筑和意识形态中,草根本色主要体现在衣食住行中,体现在民俗文化中。而客家妇女的服饰,正属于草根的部分,其渊源于本土,渊源于蛮夷,毫不足怪,恰恰反映了客家文化的丰富多彩、博大精深。

(作者单位:福建师范大学社会历史学院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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