宫口贤二得知丁少梅住在朋友家，立即表示如果丁先生有意找房子，他可以略尽绵薄之力。

14、搬入新宅

宫口贤二推荐的是所一幢两户式的别墅建筑。大门往西瞧，得见大太监小德张的那所豪宅，向东看，墙子河从他门前流过100多米，便与海河交汇。

丁少梅向宫口贤二一拱手，讲他那难懂的函馆日语：“常言说，朋友是黄金。”“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。”宫口贤二答了句中国俗话。“这是1200元，一茶一定一来人，外加一打扫，你过过手。”丁少梅有意用行话考校宫口贤二。宫口贤二不解：“契约上写明，房租一个月一付，你为什么一次付4个月的租金呢？”

“不明白吧，让我告诉你！”一个日本老者把话头接了过去，他站在短篱的另一边，头上戴顶凉笠，手中一把花锄，对丁少梅道，“小伙子，莫非您就是老夫的高邻？”老者在那边鞠躬，丁少梅在这边拱手。

老者把手臂支在花锄上，另一只手如同指点江山，“津京两地租房的旧例，那是一茶一定一来人，这‘定’是头一个月的房钱，那‘茶’呢，就是你临退房的那一个月，不用再交房钱。听说过‘住茶’这话吗？就是住这笔钱。”宫口贤二脸上干净得像张白板，雨侬的脸偏向一边，把忍不住的笑容放到身后。“还有一笔叫‘来人’，那就是给你这小子的跑腿钱，哈哈哈……”

猛地，大门口传来一句本地口音：“你知道还有笔搬家费吗？”老吉格斯戴着他那牧师的硬领，踱进院中，目光与那日本老者的眼神碰出一声雷，这才各自转向了宫口贤二。

老吉格斯道：“等茶钱住到还差个三五天儿……”日本老者道：“找二荤馆叫个大火锅，请请街坊四邻，也就是老夫我的口福……”老吉格斯道：“吃完一抹嘴，火锅送进当铺，搬家的挑费就有啦……”日本老者道：“刷一层厚厚的糨糊，把当票粘在大门上……”

老吉格斯道：“二荤馆的伙计来收家伙，照例是背着门板上当铺，赎出火锅再把门板卖给寿材铺……”日本老者道：“不这么干的房客，那算是少历练，没世故……”雨侬去看那两扇大门，果然一新一旧。

两位老人隔着短篱互行中国礼，丁少梅听见日本老者自我介绍叫织田秀吉。一转眼，他这才注意到宫口贤二面色青灰，目光散乱。

宫口贤二确实担着大心思，他早该想到，把丁少梅安排在这里，吉格斯少不了会上门来，与邻居打照面是早晚的事儿，却没想到这头一天两人便遇上了。

老师对学生的权威是巨大的，织田秀吉一定要把“魔法师”安排在身边，他只能听从命令，然而，这却违背了东京的命令。军部让他绕过织田秀吉，独自完成对“魔法师”的引诱与利用。老师属于老派人物，显然已经失去了军部的信任，但老师在东京政府当中，仍然具有相当大的势力。

英国财政部第三位特使坐的邮船明天到港，将带来英国政府的全权委托书，可以让老吉格斯在英商银行和洋行里无抵押贷借大笔资金，用于狙击联银券。与最初条件不同的是，贷款是以他个人的名义，而不是英国政府，这也就意味着，狙击联银券行动的任何损失都将落到他个人身上。一旦失败，财政部可以把自己的屁股洗得干干净净，而我将被像喂狗的骨头一样丢给日本宪兵。

政府是把我当作一只可牺牲的卒子，一旦越过了棋盘的中心格，便可挑起战斗。然而，这种战斗会不会是掩护另一侧进攻的烟幕，或者把我的自杀性进攻作为取得微弱优势的筹码？

在这个时候，“魔法师”对于他个人来讲，就越发地重要了起来。丁少梅完全可以发挥他在金融上的特殊才智，即使把这场金融战争打个平手，他也是一个了不起的战术家；如果他失败了，政府也不能把损失的大笔钱财算到我老人家身上……当然，小丁不如老丁好控制，野心太过强盛，甚至到了不加掩饰的地步。